一年了
記得那天期中考週的下午 我剛考完了幾個較為繁重的科目
心情放鬆了一大半 於是我帶著閒適的心情到學生餐廳買點心
想犒賞自己一整天的緊繃情緒
在等著點心做好時 我看見室友迎面走來
正想打招呼
沒想到她卻一臉焦慮得對著我
" 晏如 ，你媽媽打電話說你爸爸生病 說要你現在回家＂
期中考我不帶手機在身上
放在宿舍桌上的手機響了一個下午，室友覺得不妥幫我接了．．．
當下只覺得胸口揪了一下
回過神的下一秒我立刻衝回宿舍房間
打了電話給媽
＂媽．．．＂
＂喂 晏如喔，爸爸他快走了 我原本想說等妳星期五考完再跟你說 但是怕
爸爸撐不到星期五妳回來，你現在快點搭高鐵回來，記得我們已經換病房了喔！
已經到單人的安寧病房了＂
＂好．．．＂
媽冷靜的態度讓我停止了慌張
而其實在我內心裡也一直都明白
這天一定會到來．．．
坐在從台中開往高雄的高鐵上
我泛著淚望著窗外
在快速閃過的景象中 我彷彿望見了過去與父親的種種回憶
小時候睡前的兒歌
小學第一次當班長的運動會他百忙中抽空專程來看我喊口令
國中時面對有些叛逆的我他只會沉默 然後才默默向媽傾訴他的委屈
高二那年是他病情開始惡化的轉折年
脊索瘤讓他的下半身逐漸癱瘓
頻率高的手術一直到最後醫生評估不能夠再開刀
開始吃起了嗎啡 我看到心都涼了．．．
看著你日漸消瘦的身軀 以及因為開刀剃光的頭髮
有時候都開始懷疑，你長期承受這樣的折磨
還叫做活著嗎？
家裡每個人的心理都知道，其實讓你走
才是最好的結果．．．
＂各位旅客，本列車的終點站－左營 左營站要到了 ．．．＂
我從過去的漩渦中回過神
下了車，往捷運站的方向跑去
對於往高醫病房的路線我熟到閉起眼睛都能到了
捷運後驛站下車 可以搭兩站的公車也可走路 到高醫十全路的入口
搭電梯到圓心病房
沉重的心情讓我有些害怕打開你病房的那扇門
但我後來還是走了進去
我看著病床上的你已經意識不清地在喃喃自語
還邊吐著味道不怎麼好聞的血
我泛著淚握著你的手 想感受一下你最後的脈搏
但你雖然睜著眼 卻不知道我就在你身邊
安寧病房的志工走到你的床邊
喚了你的名字 提到我也在你身旁
你似乎終於有些微弱的意識
含糊地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哽咽回答著剛剛才趕回來
你說: ju-ju 摸一下
我輕輕靠在你的身上 你用手摸了摸我的頭
當下我的情緒已激動到極點
我有多麼不捨你的離開
後來志工告訴你 身體就像衣服一樣
現在衣服壞了 我們就把他脫了 要你能夠放下
也說了 我將來會當老師 要你放心
你點了點頭
那晚 ,
是我十八年來記憶最為深刻的一晚
相信現在的你已經喚了件新的身體
重新開始了屬於你的人生
緣分盡了
但我這一世與你的回憶
可能怎麼樣也不會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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